异化(Alienation)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

异化是人的生产及其产品反过来统治人的一种社会现象。在资本主义制度之下,劳动从人类区别其他动物的创造性活动变成了资本家榨取劳动者剩余价值的手段。

从马克思主义观点看

私有制是异化的主要根源,社会分工固定化是它的最终根源。

劳动对于人们而言变成了仅仅是外在于自我的东西,没有任何作为人的主体性。以现代社会的劳动而言,其实只是上班,为了上班而上班,所谓上班这个语境也是从工业化生产中而来的,为了保证机器不停歇生产,人们不得不一班班轮流工作。

更可怕的是这种异化还被大多数人所忽视,劳动者学习新技能即劳动力的再生产更多的是出于对未来的焦虑,而不是出于内心的热爱。为了竞争工作的人们陷入内卷,为了工作而工作,不断为逐利的资本创造更多剩余价值而不自知。

延展开来,除了劳动的主体和客体颠倒过来之外,在当代浮躁的社会之下,许多外物所带来的社会现象都可以称之为异化。为了金钱而金钱,为了游戏而游戏,为了手机而手机,为了消费而消费,而这种异化终将给自己带来反噬,迷失自己。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在用来形容因技术革命而使物质极度充裕的时代,永远都不过。当下消费主义盛行之下,人们一边感叹物质的丰富和金融借贷的便利,一边感受到放纵过后的内心空虚因而用消费和借贷这种方式来填补内心,殊不知,在消费和借贷反客为主的情况之下,一切空虚都无法摆脱。

“异化”被黑格尔引进哲学领域以来,一直是核心概念之一。

所谓“异化”,是指人这一主体的创造物或拥有物,摆脱主体控制,违背主体意愿,对抗主体,甚至奴役主体的一种力量和现象。

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延续,需要警惕四个异化:

劳动的异化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首次提出“劳动异化”的概念,并尖锐地揭露: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就越穷;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自身就变为越廉价的商品。

异化后的劳动,不再是追求幸福的手段,反而是支配人类的桎梏。

互联网平台利用算法迭代优化,精准控制时间、测试骑手底线、淡化雇主责任、转嫁劳资冲突、榨取剩余价值、规避法律监管等“黑幕”行为,从管理学视角而言,是典型的“泰勒制”模式负效应,

工具理性覆盖了价值理性;从政治经济学视角而言,劳动者已被劳动产品异化,成为“数字难民”、“单向度的人”。

科技的异化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满足了人类利用、征服、改造自然的欲望,从一开始就具有反自然的禀赋。

核能经济、环保、高效且带来光明,核武器也可毁灭人类和地球。控制欲是人的本能欲望,源于动物对领地的支配欲望。科技的泛滥应用,形成路径依赖,削弱人的主体性与能动性。

人类被异化后的科技控制,成为机器、算法、他人或自身欲望的奴隶,伦理危机、治理危机、生存危机交织凸显。

正如马尔库塞所说,“技术使劳动者成了多余的,可有可无的存在物。”

这种“双刃剑”效应,在互联网行业尤其突出,例如:沉迷手机刷屏和虚拟空间;放纵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网络犯罪、侵犯隐私防不胜防;利用垄断地位掠夺财富和权益;诱导煽动人的负面欲望等。

权力的异化

国家权力来源于公民权利的让渡。

任何社会都存在异化,没有先天、完整的免疫力,没有完美的理论和制度。

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人,要防止对民主集中制的曲解:将阶级专政完全集权于政党专政,政党专政又完全集权于(略)专政。

考茨基对此有先见之明,斯大林的言行应验了他的批评与担忧。

阿克顿勋爵有句名言,权力趋向腐败,绝对权力绝对腐败。

公共权力如异化为私人特权、圈子权术,政治上山头派系、经济上贪污受贿、生活上声色犬马等诸多乱象就屡禁不绝,严重侵蚀执政根基。群体的人民成为神像而表面膜拜,个体的人民则被架空而实质漠视。

苏联崩溃,众叛亲离,不值得丝毫同情。“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恰恰是民心不可欺、民意不可违的真实写照。

历史经验表明,对权力的公民监督、司法监督、舆论监督即使不是最好方式,也是非常有效和可行的方式。

人性的异化

人性具有神兽二重性。

人异化了,就会失去主体意识,就不成其为人。

《圣经》说,上帝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亚当、夏娃。费尔巴哈针锋相对地指出,人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上帝而不是相反,上帝是人的本质的异化。

所以有一个意味深长的说法:释迦牟尼不是佛教徒,马克思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张闻天倡导,共产党人一定要独立思考,肩膀上应该长着自己的脑袋。他因庐山会议讲真话而蒙难,“文革”时流放广东肇庆,软禁监管六年,将“应该在肩膀上长着自己的脑袋”写在台历上作为座右铭。

巴金“文革”劫后余生,坚持用颤抖的手费劲创作《随想录》,序言标题就是“没有神”。

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是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自由和尊严从来不是恩赐所得,而是取决于主体的觉醒、力争和维护。


从异化走出,需要从纷繁复杂的外物走进自己的内心,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和热爱之事。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的主观能动性改造世界。当你失去自己的主观判断之时,就沦为当代绚烂的消费主义文化之中一粒沙子,裹挟其中,最终成为绚丽的烟花,看起来美丽却短暂,永远失去了曾经有机会让世界为之一亮的色彩。


“现在的很多人,就是被上述的外在的异化力量主宰着,我们无奈地顺从它的摆布,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或者说我们没有自由拒绝它的奴役。这种力量如此任性,如此强大,它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将强人变成弱人,好人变成坏人,把英雄变成小人。见义勇为几乎成了傻瓜和弱智的代名词。生活中很多人都成了这种无稽之谈的受害者。因此受凌辱、受伤害的深刻记忆,直到今天仍然折磨着那些善良、正直和勇敢的好人的心灵。”

当代作家·殷谦《棒喝时代》